候鳥的生存是一場生命的博弈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而對于小天鵝“晨晨”來說,前不久,它才在人類的解救之下,逃過一場生存的劫難。但新的考驗,緊跟著便已開啟——遷徙季節(jié)來臨,它需要回應大自然的召喚,踏上漫長的旅程。
那么,在它的視角里,這是怎樣的一個故事?
△振翅的那只小天鵝就是“晨晨”。圖/姚毅
4月的春風里,小天鵝們伸展著纖長的脖頸,梳理著潔白的羽毛,有的將喙探入水中覓食,有的展開翅膀翩然起舞。
一個月前,它們還在洞庭的柔波中蕩漾、嬉戲。如今,它們已飛過內(nèi)蒙古,抵達吉林,做短暫的休整。
在眾多小天鵝中,“晨晨”略顯特殊——這是它在洞庭湖被救助放飛后的第一次北遷。而瀟湘晨報與阿里巴巴公益聯(lián)合發(fā)起“飛向北極——跟著候鳥去遷徙”活動記錄的,也正是它的故事。
因被水草纏住,小天鵝與親人離散
父親焦急地扇動著翅膀,用腳蹼拉扯著糾纏的水草,母親半個屁股撅在水面上,用嘴撕咬枝葉,小天鵝的哭號聲被一陣鋪天蓋地的雨點打斷,它眼里的世界開始地動山搖。
“下雨了,下雨了,我們得趕緊走了!”這句話糾纏著雨幕,在小天鵝的心里啄了重重的一下。
在湖南南洞庭湖的水域,豐饒富裕的水鄉(xiāng)文化保佑著湖湘人民物阜民安的生存與繁衍。這里常年藍天碧水、百鳥紛飛,夏天白鷺聚集、鷸鳥翱翔,冬天天鵝棲息、游客紛至,是小天鵝們冬天的家。
△沅江南洞庭湖濕地上準備起飛的小天鵝,南洞庭湖濕地水域開闊,食物豐富。圖/楊旭
此時,1月底的洞庭湖,空蕩的水面散落著幾縷胡亂的水草,那是父母為了救助它無果過后的副產(chǎn)品。小天鵝的翅膀和脖子都纏滿了水草,它頭部的嘴鼻幾乎被淹在水里。陣雨襲來,濕漉漉的水草將它纏得更緊。
父母是慈愛的,它們在北極苔原地區(qū)哺育它長大。小天鵝是爭氣的,破殼僅45天,它就學會了飛翔。兩三個月大時,它就已經(jīng)開啟鳥生的第一次遷徙。在已經(jīng)跟著父母南北遷徙過幾次的小天鵝眼里,父母是體貼的,是全世界。這次被水草纏住,是父母一生中為數(shù)不多的狂躁時刻。
雨點越來越大,打在父母無力的翅膀上。旁邊其他的小天鵝發(fā)出“叩叩”的叫聲,提醒它們趕快離開。
“對不起了,寶貝?!备改鸽x開前看了它最后一眼,遺憾與不舍寫在臉上。小天鵝閉上眼,往事在它腦海里浮現(xiàn):新鮮的藕根,日出的晴朗,爛漫的嘯叫,溫馨的環(huán)境。
一個陌生的人類聲音在耳畔響起
小天鵝的頭越耷拉越低。淺灘邊有道大堤,堤上有一條寬寬的路,經(jīng)常有人類開著大鐵皮箱子路過,拿起黑漆漆的大炮對著它們發(fā)出咔嚓的聲響,然后又匆匆離開。
不只是雨,還起了大風,烏云滿天。小天鵝拼命埋下腦袋,緊緊揪住翅膀。它不想死,想回到清澈的水塘、溫馨的家。不知過了多久,許是心里第五遍哼唱古老的北方歌謠時,一個陌生的人類聲音在耳畔響起:“撈起來了?!?/p>
小天鵝睜開眼睛,一片昏黃中,撞見巡護員黑紅的面容。它被嚇得掙扎了起來,下意識想逃,但還是順從著人類清理掉它身上的水草,走入另一個陌生的世界。
回到父母身邊的計劃泡湯,小天鵝難受起來。面對應激的小天鵝,巡護員想出辦法了。他找到小天鵝最愛吃的植物根莖,一手消炎藥,一手玉米粒,正值晴天,巡護員握住小天鵝的脖頸,喂它吃。
小天鵝每天吃幾大頓,新奇又茫然,繼而厭煩,想逃。巡護員寬厚的大手有力但溫柔,他抱著小天鵝,指頭輕撫著,像在安慰自己的女兒。
慢慢地,小天鵝習慣在救護站生活。玉米粒越堆越多,小天鵝也越長越大。
還沒來得及考驗它與巡護員堅貞的感情,2月底,小天鵝就被抱在野外進行放飛——在益陽南縣,那里水洲星羅棋布,食物豐富,它的許多親戚在那里度過寒冷的冬天。
△沅江南洞庭湖濕地上空飛翔的小天鵝。圖/楊旭
被放飛的那一刻,它才知道自己被人類賦予的名字:“晨晨”。
“晨晨飛走了!看那水花撲騰的樣子?!辈恢朗钦l的聲音傳來,還來不及細思語氣和意義,小天鵝“晨晨”憑著天性瘋狂往前撲騰、游動,離人越來越遠。
它重新回到大自然了。
跟著新認識的朋友振翅起飛,來到北方
一晚上,“晨晨”從南洞庭湖飛到了東洞庭湖。
一路上,它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家庭。早春的洞庭湖泛起零星新綠,空氣中霧結(jié)著霜?!俺砍俊鄙葎又岚?,岸邊高瘦的樹木飛跑著遠去。
東洞庭湖的采桑湖,許多小天鵝在進行北遷前的最后一次補給。“晨晨”找了一圈,小天鵝們有的在吃草,有的睡覺,就是找不見熟悉的身影。
從白天到晚上,“晨晨”聽這群小天鵝們叫個不停,叫聲里有教育孩子們別太鬧騰的,有不同家庭間交流信息的,還有的純粹是在看熱鬧時表示高興。偏偏,沒有“晨晨”父母尋找它的聲音。
可能父親與母親早就離開北去了?!俺砍俊比淌苤寄?,感到一陣悲愴:通常,小天鵝應該是一對父母帶著幾個孩子,以家庭為單位活動。更何況,它從沒離開父母這么遠,這么久。
試圖與其他小天鵝處理好關(guān)系,“晨晨”嘗試融入它們的生活,其他小天鵝瞥了它一眼,它們熱鬧、客套,其中年紀最大的小天鵝曲頸看向它,居高臨下。
但“晨晨”不想離群,一直跟它們玩,它發(fā)瘋般地想去北方,找到它最重要的父親與母親。
東洞庭湖的水域很少有人類涉足,水草豐茂,在這里餓不了肚子。度過了十來個日頭,“晨晨”縮在蘆葦蕩一角,豎起耳朵,聽到其他小天鵝商議去北方:“今天下午,天氣暖和,我們走吧?!?/p>
黃昏中,風暖暖地拂過翅膀飛羽?!俺砍俊钡男耐煌恢碧?,閉眼回憶北方的模樣。
之前,它都是和父母一起遷徙。在它的記憶里,那里和溫暖潮濕的南方不同,滿目皆黃,塵土與枯黃的葦草在陽光下飄飛,黃河解凍后,靜水流深,像天上的銀河淌出來的一截。這“銀河”漫向兩岸灘涂,讓人類遺留的莊稼種子、根莖漂浮起,為趕來的小天鵝們提供口糧。盡管算不上干凈美味,但為了生存和繁衍,一切都得咽下。這就是它們的宿命。
△河南孟津黃河濕地的小天鵝。圖/袁召輝
很快,起風了?!俺砍俊备抡J識的,姑且可以稱為朋友的小天鵝們一起振翅起飛,腳下的淺灘在它眼里越來越小,越來越小。
“好風憑借力,送我上青云”。離開了父母的北遷與“晨晨”記憶中的大相徑庭,高處不勝寒,虛云滿天。但“晨晨”依舊集中注意力,瞪大眼睛,艱難地在天空中穿行,每一聲鳥鳴、呼嘯都那么新鮮。
23個小時,仿佛是上天贈予的命運,“晨晨”不眠不休飛行了1300公里,來到了黃河流域的內(nèi)蒙古包頭濕地。
數(shù)月以前,“晨晨”擁有易于滿足的快樂,在父親的羽翼下,它喜歡把頭埋在水里,看著小蟲子在水草間浮游。母親則會把好吃的水草讓給它。
現(xiàn)在,它跟隨著原始的驅(qū)動力,來到北方,開始尋找家人,尋找它丟失的快樂。
瀟湘晨報記者章楊梓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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